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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4章
 “章大人还不知道这件事?”四周翠荫永昼,花鸟鸣啼。谢睿穿着淡竹斑直裰,显得十分清雅,他笑着问:“皇上只叫了刘俞仁去?”

 “应该不知。”晁淑年道:“这个刘俞仁到没说,不过这两⽇章年卿同我在钻研大顺礼典,小朝议时我们也同进同出。皇上还没召见过他。”

 “哦?”谢睿笑了笑,王家人来人往,皆远远避着这间独院。年前,王家舅舅主动将王国舅生前的住所赠送给谢睿。谢睿只说了一句“谢谢。”

 比跪地求饶更有用的是——让人跪下来求你。

 谢睿问晁淑年“我记得,河南副指挥韩江,现在还在大牢关着吧。”晁淑年不明所以,还不待问,谢睿先笑了“这些年他⾝子骨倒还硬朗。”

 清风徐徐,雏鸟喳喳,谢睿漫不经心道:“还是章大人有办法。人在天牢押了三年多,也不见如何受苦。”

 晁淑年把话带给刘俞仁。刘俞仁在书房摸着⽗亲的折子,望着书架道:“…不见如何受苦。”他涩涩一笑“俞仁明⽩。”

 没过几⽇,牢里传来韩江病重的消息。章年卿带着大夫和棉被去看望,张恪道:“天牢暗嘲,暗不见光,韩指挥使在牢里呆了这么些年。瘴气一点点积累,虽是自去年开始便不在受刑。到底是骨弱…病来如山倒。”

 章年卿十分痛心,跪在草垫上,官袍在泥上打千儿。韩江烧的有些意志不清,模模糊糊看见章年卿⾝后站着一群狱卒,下意识将章年卿一护。抓着带一抖,像软鞭一样,骇的诸人连连后退。

 “咳咳咳,三少爷怎么来这种地方。”章年卿今年已经三十有二,韩江看他还像看给孩子,皱眉道:“胡闹,布政使都不管你吗。小心陶大人亲自来训你。”

 章年卿眼框微,并肩和张恪走出去“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?”

 张恪道:“⼊秋前⾝子便有些不好了。前两⽇乍冷乍寒,这不,便倒下了。”话毕,踌躇片刻,谨慎道:“天德。我是半个刘出⾝,如今虽未遭牵连。这个刑部尚书当的也今非昔比,刑部上上下下,也不能处处顾的周全。我疑心…”却没有说下去。

 章年卿点头道:“我知道了。我会和外公商量,想办法把韩江保出去。”说来,当年青鸾⼊京的时候,三舅舅曾说外公想要给开泰帝上折,还曾问过他的意思。怎么三年多了,那份折子却了无音讯。是皇上不予置理,还是别的什么原因。

 “怎么样?”冯俏接下章年卿的披风,拍一拍秋露,递给丫鬟。章年卿坐下道:“不大好。牢里是个住人的地方吗。”他闭着眼睛道: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
 冯俏悄悄让人收下几封拜帖,云娇犹豫片刻,冯俏目光微凌,云娇只好退下。退到一半,章年卿嚯的睁开眼,早察觉到她们的眉眼官司,伸手道:“什么东西,拿来我看看。”

 冯俏道:“一些拜帖,我挑拣了些,有几家实在推不掉,红⽩喜事要我们去参加。”她没有让云娇拿过来,笑道:“见你没有心情,就不拿来烦你了。”

 章年卿眼睁睁的看着云娇退下,他从来使唤不动冯俏的丫鬟。笑了笑,不以为意道:“能有多烦,你嫁的是我。总不成让别人陪你去。何况,那些帖子不也是冲着我来的。”

 冯俏眨眨眼睛,不再提这个话题。重提韩江的事“你不是说怕韩指挥使在牢里熬不住吗。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。”

 章年卿眼睛一亮“什么主意?”

 冯俏买了个关子“你若是觉得好,赏不赏我。”

 章年卿挑眉,沉昑片刻:“若是不好…”

 “若是不好,你尽管罚我。”冯俏信心満満:“敢不敢赌?”

 章年卿抚掌道:“好。”他拿腔作调的“娘子请说,小生洗耳恭听。”

 冯俏趴在他耳旁嘀咕几句,章年卿心猿意马,掐着她的道:“若是行不通,看我怎么罚你。”冯俏推着他道:“你试试,你且试试。不行再来罚我。”

 章年卿又去看了韩江几次,每次都是来去匆匆,脸⾊越来越凝重。

 直到张恪对章年卿说“怕是从风寒转成牢瘟。”韩江很快被挪到天牢外的一处地牢,地牢无遮无拦,每⽇中午都会被人強行拉出来暴晒,和晒尸体一样,不管他乐不乐意。

 前人的智慧是无穷的,牢瘟活着的人都被拉出来洗刷,然后扔在太底下晒。死了的,便挖一个极深的坑埋了。防止瘟病扩散。

 韩江被晒了两⽇,头昏脑涨,困倦的直想‮觉睡‬。又逢耳边有道声音“韩指挥使,章大人说,让您困了尽管睡。不困的话现在起来用点饭,中午在去晒一晒,保管困了。”韩江眼睛睁一条,那人不动声⾊,在他手心写下‘不周山’三个字。

 韩江想了想道:“拿饭来吧,我再吃点。”一抹嘴儿,吃的肚胃撑,太暖暖的晒在⾝上,韩江一觉睡到晚上,懒洋洋的,有股睡不醒的感觉。

 再醒来时,吓了一大跳。一个老大夫带着两个小童,老大夫摸着胡须,笑昑昑的看着他:“醒了?”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老大夫为他把了把脉,扭头道:“先给他洗个澡。记得⽔要烫。”狱卒唯唯诺诺的去烧⽔。

 韩江脑子成浆糊,望了望四周,简单⼲净。底下的褥子都是新絮攒成的,大夫见他的手一直在褥子上摸,小声道:“这是章夫人和章四‮姐小‬亲手逢的新絮被子。”韩江心中一股暖流,他问:“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
 大夫摸着胡子只笑。

 冯俏的办法说⽩了就四个字,将计就计。韩江既然病了,不如让他病的更重一些。最好能搬出来让他们亲自照料。章年卿在御前号啕痛哭,开泰帝心虚,揣测着是不是刘俞仁的手段。难得松口道:“让御医同你去看看。”

 御医和章年卿去时,韩江正在太底下昏昏睡。秋老虎晒的⽪娇柔嫰的御医有些炫目,韩江刚从大牢里出来,面如菜⾊,练武之人‮觉睡‬闭气內循,气息微弱。一把脉,只觉人之将死,眼下不过吊着一口气罢了。

 这还是冯俏从赵鹤⾝上知道的,前些⽇子青鸾慌慌张张的跑来,说鹤叔叔不行了。冯俏吓了一大跳,忙跟着去看。才知道闹了笑话,赵鹤‮觉睡‬居然不打呼噜也不出气,安静的诡异。赵鹤知道原委后,摆摆手笑道:“这算什么。指挥所的韩江,行伍出⾝,练家子。‮觉睡‬比我还像死了。”

 御医吓的当场回去禀告,开泰帝也吓了一跳,连带着对刘俞仁都有了怒气。“韩江是他能下死手的人,蠢货!”想来想去,能掏心掏肺的照顾韩江的只有章年卿了。不过他还是不敢放韩江出狱,只让章年卿派人照顾。

 韩江眼眶一热,低笑道:“让三爷三少费心了。”抬起头,问“四‮姐小‬也在京城?”

 大夫道:“在的,住了快三年。陶大人喊不回去,索也由着她了。”

 韩江一副了然的样子,问“这次又是闹什么子。”

 “听说陶大人给四‮姐小‬定了门亲事,四‮姐小‬不大乐意…”

 下午,章年卿神采飞扬的进门,抱着冯俏亲了一口。冯俏亮眼道:“办妥了?”“妥了。皇上我让派人照顾韩大哥,直到他病愈。”冯俏夸张的松了口气“这下好了,他病愈还不是你说了算。”

 章年卿內心狂喜,冯俏的办法算不得一等一的好主意。主要是时机太好了,这次的事章年卿揷手的痕迹几乎为零。开泰帝才没有起戒心。越想越⾼兴,打横将人抱起,大步跨进屋子。

 冯俏挣扎的问“为什么。”她嘟着嘴,不満道:“为什么我的法子好用还要罚我。”

 “这是奖励。”

 这一次,冯俏深刻体会到奖励和惩罚的区别。章年卿一晚上都在殷勤小意讨好她,以她的情绪为主,让她尝到前所未有的甜头。

 第一次,冯俏贪恋起这个感觉。

 章年卿満⾜的停下时,她还有些意犹未尽。章年卿望着她的神⾊低笑“还想?”冯俏下意识点点头,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。羞叫一声,一头扎在章年卿怀里,不肯抬头。

 章年卿大笑不止。

 次⽇,章年卿⼊阁后。內阁正在大清扫,小太监们年纪都不大,一⽔的不识字。章年卿看着空的屋子,四方桌突兀的摆在桌子‮央中‬。以前桌子放在眼⽪子底下不打眼,如今四周旁无装饰,章年卿意外的发现,这个不起眼的四方桌雕琢分外华丽。

 指腹贪恋的‮挲摩‬着‮起凸‬的花纹,不小心摁出来个雕纹华丽的小木匣。章年卿正惊骇着,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。

 冯承辉在听到动静,伸头看了一眼“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。”笑着放回去,卡好,动作稔。章年卿迟疑道:“冯先生也知道?”

 “二宗年间的老东西了。”冯承辉道:“这些都是以前二宗处理的棘手事物。五大阁士都知道,平常也没人去动。今⽇到让你翻出来了。”

 搬桌子的小太监目光微闪,低眉顺目的退下,这下到轻松了。  M.tiDu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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