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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沉没的境界
 时间,距离十二点钟还有九分钟;海域,马祖岛向南五十海里的东海海面。“最”号重型巡洋舰的舰长室里,面向“⾚城”号的左侧舷窗前,米內光政在井成美的搀扶下,目瞪口呆的看着“⾚城”号还有“飞龙”好一点一点的倾斜,脸的气⾊,就好像刚刚动完大手术一样。

 
 “最”号的甲板,舰长久杉政允少将气急败坏的大声嘶喊着:“快,赶紧救人!山本次长还在舰!”

 
 “带应急设施,看看有没有办法封堵漏洞!”

 
 “八格,你在⼲什么?”

 
 …

 
 在他的吆喝声中,还在到处冒烟的“最”号的甲板,穿着⽔兵服的士兵们热锅的蚂蚁一样四处奔忙。

 
 就在井成美担心要不要找个军医过来给司令官阁下好好瞧瞧的时候,米內光政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气,他弱弱的问道:“‘⾚城’号就要沉没了?”

 
 井成美低下头,低声答道:“是。”

 
 “‘⾚城’号可是我们联合舰队的旗舰哪?!”

 
 “是。”

 
 “井,我是不是老糊涂了?”

 
 井成美惊呼:“阁下?!”

 
 米內光政挣脫他的手,有点不稳的前一步扶住了舷窗,淡淡的说道:“我的余生,将会在监狱里度过?”忽然,他想起什么,换了一副神⾊和语气,转⾝盯着井成美焦急的问道:“山本君呢?赶快救他。”

 
 “阁下,已经派人去了,可是山本君说⾝为‘⾚城’号舰长,当与舰船同在——”

 
 “——八格,这个混蛋,他想放弃了吗?他的能力,难道仅仅只够担任‘⾚城’号的舰长吗?井,走,我亲自去接他!”

 
 在铁林飞的带领下,最后一批执行“沉没”空袭行动的学兵军战机返航了。此役,他们共炸沉⽇海军联合舰队两艘航⺟、一艘重型巡洋舰、一艘轻型巡洋舰⽇舰,重创两艘航⺟、多艘其它各型舰船,战绩可谓辉煌。不过,铁林飞也好,其他飞行员及作战人员也好,返航途中,大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感觉。

 
 相对于⽇军的损失来说,学兵军仅仅损失了几十架战机而已,单从战损比来说,他们赚大了。铁林飞一度想到从武夷山返航的⽇机,忽然发现无航空⺟舰可降落的窘相,脸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。然而,等他回头,忽然发现被他视为大敌而不得不仓促发动最后攻击的⽇机机群,忽然在距离联合舰队还有好几公里的地方纷纷跌落的时候,他的脸⾊便不那么好看了。

 
 自己还是太欠缺实战指挥经验了啊,怎么就没算出来,这批⽇机经历了如此漫长的航程,燃油早就所剩无几了呢?九六式舰攻击机,最大的缺陷不就是滞空能力差吗?该死,竟然没有想起这一点——倘若我没有下达速战速决的命令,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,想必张志远他们不会轻易的选择那种极端的攻击方式?

 
 张志远驾驶的那架L-19在撞“飞龙”号之前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回放,铁林飞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异常,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因为张志远的选择,才会造成这样的悲剧。

 
 L-19可是总司令的命子啊,这一次虽然所击沉了一艘航⺟,不过代价也是‮大巨‬的,此战,算不得完胜——

 
 “⾚城”号航空⺟舰初建成时排⽔量为29500吨,经过两次改装,排⽔量超过了40000吨,算得一艘海巨无霸了。因此,虽然其左侧船体被开了三个大洞,其沉没速度却极其缓慢,这就保证了米內光政等人赶得及在其沉没之前找到了山本五十六。

 
 山本五十六做好了殉舰的准备,⾐服收拾得笔的,端正仪容,此时正静静的盘坐在一处没有燃烧的甲板。看见米內光政在井成美的搀扶下爬舰来,他登时大惊,爬起来喊道:“司令官阁下,这里危险!”又责怪井道:“井君,现在这种情况,你怎么能让司令官来?!”

 
 “我自己坚持要过来的!山本君,你殉舰的勇气我很佩服,可是,我并不赞同你的行为。你这样做,不觉得是在逃避责任吗?”

 
 “阁下?!”在米內面前,山本表现得非常的谦恭,赶紧低下头,毕恭毕敬的站好。

 
 “山本君,这一战我们是输了,可是,联合舰队并没有完!‘⾚城’号对于联合舰队的意义,你清楚,我也清楚,但是,能因为‘⾚城’号的覆灭就解散联合舰队吗?”

 
 “什么?阁下,您要解散联合舰队?”

 
 “我当然没有这个权力,不过,如果你执意要死,我倒不介意让陆军省的那些人得逞。”

 
 “阁下?!”

 
 米內光政摆摆手,有些萧然的道:“你这个舰长,还是我临时任命的,真要有人必须殉舰的话,那个人也是我。这一次的失败,对于我们海军省来说是奇聇大辱,甚至可能影响海军省在军部、在天皇陛下眼中的地位。但是,我们就应该放弃吗?我国四面沿海,要想发展,只能走出海洋。因此,拥有一支现代化的強大海军是富国強民必走之路。山本君,我已经老啦,这一次之所以会给联合舰队造成如此大的损失,正是因为我决策的失误。山本君,听我说完——你和井君还年轻,海军省的未来将是属于你们的,我们被称为海军省铁三角,可以说,帝国海军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,和我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。怎么?你就愿意看着它因为这一场战败而从此沦为陆军省的配角吗?…山本君,你知道吗?你是我看中的联合舰队的下届司令官呢!”

 
 “阁下,我,我错了!”

 
 “好了,走!到‘最’号去,让我们一起行礼,送‘⾚城’号最后一程!”

 
 “哈依!”

 
 时间,下午一点四十六分;地点,长⽩山机场。

 
 当铁林飞驾驶的那架LZ-I在机场彻底停下来,欧云立刻率领着空军司令部的一众人着机场还未平息的沙尘了去。

 
 舷梯架了去,驾驶室的机舱门打开,一脸憔悴的铁林飞出现在了舱门口,看见欧云,他立正,庄严的行了记军礼,喊道:“总司令!”

 
 欧云回礼,笑着走到了舷梯下面,抬头望着他笑道:“我的铁司令,打了大胜仗,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?两艘航⺟啊,还有‘⾚城’号,就是损失了一架L-19又怎么样?我们赚大了!”

 
 “总司令——”铁林飞苦笑着言又止,他转⾝,缓缓的爬下来,脚刚落地,就被欧云双手抓住肩膀给扳转⾝来。

 
 欧云是真的⾼兴。在那个时空积累下来的见闻,使得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清楚小鬼子联合舰队的厉害。别看他决定实施这次“沉没”作战计划还有做战前动员的时候表现得信心満満的,其实,直到第一批返航战机降落,从飞行员口中获知了具体的战况,他都不敢断定这一次行动就一定会成功。他曾经最乐观的估计是,这一次出战战机能够返航三分之一,能够重创其中的两艘航⺟,使得它们半年出不了海“沉没”就算是达成了!

 
 曾经成功偷袭‮国美‬珍珠港的联合舰队啊“⾚城”号,最大载机量达到91架的超级航空⺟舰哪!多么強大的存在?真的能够被自己击沉吗?

 
 直到在导航塔里和铁林飞联系,直到得到了他亲口承认,欧云才敢相信,原来,竟然真的击沉了联合舰队的航⺟,不仅仅是“⾚城”号一艘,还搭了另外一艘!而且,这一次参加这次行动的战机,恰恰和他的预测相反,仅仅损失了三分之一,这怎不让他欣喜若狂。

 
 整个空袭的过程,从前几批降落的飞行员口中,他已经了解了一些。听到于剑驾机砸向“⾚城”号飞行甲板,他咬咬牙赞道:“好样的!”再听到后面又有人这么做,甚至将之当作了一种战术,他的感觉便变了,不过,直到见到铁林飞,了解了整个空袭过程,获知“飞龙”号的陨落和张志远的奋不顾⾝一撞有着直接的联系,他也没有想太多,只是为这些战士感到骄傲,感到自豪。因为这些人都是他手下的兵,他们为了打跑小鬼子,是真的敢用命去博的。

 
 这个时候,他还没有意识到于剑这和⾝一撞会给学兵军空军带来怎样“恶劣”的影响。

 
 将铁林飞下‮机飞‬,回去空军司令部的路,他以为其情绪不⾼和于剑他们有着直接的关系,便如此开导铁林飞:“林飞,于剑和张志远他们的事情,我都已经知道了。这说明我们学兵军从来就不缺敢于为国捐躯的国士!他们,是我们学兵军的骄傲和自豪!他们是你带出来的兵,你也应该为他们感到自豪和骄傲!林飞!你们创造了一个奇迹啊!我敢断言,你们今天的壮举必将空前绝后,你的名字、于剑他们的名字,也必将因此一战而名垂青史——”

 
 “司令!我知道,他们选择这么做,都是无怨无悔的,可是,我只要想到,如果我的实战经验再丰富一些,我不下那个该死的速战速决的命令,或许,他们就不会死。司令,是我害死了他们啊!”铁林飞说着,眼中竟然流下了热泪。

 
 而直到他说出这番话,欧云才明⽩他是为了什么才如此失态。心中下意识的和他一比,立刻就惭愧了。没错,这一次“沉没”行动确实取得了辉煌的战果,与所取得的战果相比较,空军‮队部‬的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可是,因为这样自己就能够欣喜若狂了吗?如果自己将工作做得再细一点,是不是损失会更小呢…

 
 铁林飞没有想到,因为自己对张志远等人的歉疚会引起总司令的深思,从而让后者的境界又升了一个层次——

 
 这是后话了。  m.tIdu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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